我的朋友老李,他蹲在返乡的长途汽车站抽烟,烟屁股在脚边堆成了小丘。
他刚刚被工厂辞退,手机里银行就发来房贷催缴短信,这个月的 5200 块,比他刚领到的补偿金还多 300元。
三年前他在县城买的那套房,如今中介说要亏 20 万才卖得出去,可他连挂牌的勇气都没有,怕老家亲戚看见笑话:“当年吹着在城里扎根的人,怎么连房子都保不住?”
这可不是老李一个人的愁。
1.01 亿户家庭,就像被撒在热锅上的玉米粒,个个都在房贷的高温里煎熬。
曾经酒桌上比谁房子多、地段好的人,现在碰面都绕着房贷话题走;
当年过年开车返乡,车窗摇下来跟乡亲们炫耀房产证的主儿,如今加油都只敢加半箱。
时代的风向变得比翻书还快,昨天还把房产当英雄榜,今天就成了压垮日子的千斤顶。
你说怪不怪?人性这东西,就爱往人多的地方凑。
张三买了房,李四就得琢磨着换个大的;王五在省城安了家,赵六借钱也要在市区占个坑。
就像早年间抢盐的大妈,看见别人往家搬,自己不囤两袋就心慌。
2018 年那阵子,售楼处跟菜市场似的,销售扯着嗓子喊“再不买就涨了”,买房的跟不要钱似的往前冲。现在回头看,那些连夜排队签的合同,倒像是给未来套上的枷锁。
我同事小李更惨,付了首付的期房烂尾了,每月还得照样还房贷。
姑娘在抖音上哭:“我住的出租屋漏雨,却要给一栋烂楼还三十年贷款。”
这可不是个例,4000 万户家庭守着一纸购房合同,钱给了开发商,房却没影儿,维权的时候举着 “还我血汗钱” 的牌子,风吹日晒的跟谁要理去?
更揪心的是那些被房子绑死的钱。
本来能给孩子报个好点的兴趣班,现在只能去楼下的廉价托管班;
本来能带着父母去体检,现在只敢买点感冒药备着;
本来想辞职开个小店,现在连辞职的勇气都没有 —— 怕断了月供,银行把房子收走。
就像手里攥着块烫手的山芋,扔了舍不得,握着又烧得慌。
经济下行这事儿,跟多米诺骨牌似的,厂子倒了,工人失业了,房贷就供不上了。
浙江的老王在厂里干了十年,上个月突然被通知裁员,拿着几万块补偿金,看着每月 6000 的房贷,一夜之间白了头。
他说:“以前觉得有套房心里踏实,现在才知道,没工作,房子就是个催命符。”
有人问,年底是不是该把房子卖了?这问题跟问“冬天来了要不要脱棉袄”一样难。
卖吧,亏掉的钱够挣好几年;不卖吧,万一明年跌得更狠,工作再没了,连哭的地方都没有。
经济学家说这叫“资产缩水的囚徒困境”,说白了就是:进也不是,退也不是。
其实啊,房子这东西,本是用来遮风挡雨的,不该变成压垮生活的大山。
以前总觉得有房才有面子,现在才明白,能踏实吃饭、安稳睡觉,比什么都强。
就像老祖宗说的:“良田千顷,不过一日三餐;广厦万间,只睡卧榻三尺。”
夜色里,老李又点燃一根烟,手机上弹出老乡发来的消息:“村里的厂子招人了,管吃管住,就是工资不高。” 他掐灭烟头,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灰。
或许,卸下对房子的执念,日子才能喘口气。毕竟,生活不是比谁的房子大,而是比谁过得踏实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