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老人家,你这桃是打哪儿摘的?” 乾隆眼尾的笑纹里还浸着满足。
彼时他正微服私访,暑气蒸腾的田埂上,老农筐里的蜜桃泛着胭脂色,清甜之气勾得人挪不开步。
咬下第一口时,汁水顺着指缝淌,连带着连日赶路的疲惫都消散了大半。
他直夸这是御膳房也寻不到的好滋味,临走前还赏了碎银。
可谁也没料到,不过十米路的功夫,龙颜骤变,一声 “杀了他” 让随行侍卫皆惊。
方才还和颜悦色的帝王,转瞬便露出了噬人的锋芒。
这颗甜入心口的桃子,究竟藏着什么让乾隆翻脸的秘密?老农又为何会因一颗桃断送性命?
01
清朝乾隆三十二年的盛夏,骄阳似火,烤得大地都发烫。
乾隆皇帝爱新觉罗・弘历,带着贴身侍卫阿桂,悄悄地走在江南一个偏僻村庄的小路上。
乾隆身上那件长衫,用的是上等丝绸精心织就,虽不是那绣着九爪金龙、象征至高无上皇权的龙袍。
可他每走一步,每抬一下手,举手投足间,自有一股威严之气散发出来,让人瞧了,心里头就不敢有丝毫小瞧的念头。
这股威严,仿佛是从他骨子里、血脉里自然流淌出来的,是与生俱来的帝王该有的气质。
站在乾隆身旁的阿桂,正值年轻力壮之时,身姿如同一棵挺拔的青松,腰杆笔直。
他的腰间,稳稳地佩着一把寒光闪闪的刀,刀鞘上的纹路清晰可见。
阿桂的眼神如同鹰隼一般锐利,警惕地朝着周围扫视着,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,一刻也不敢有丝毫放松,仿佛随时都要应对可能出现的危险。
此时,他们俩已经离开身后那浩浩荡荡的大部队整整三个时辰了。
乾隆此次南巡,对外宣称是来视察地方的水利设施建设情况以及税收征收状况的。
可他心里头啊,早就对那些地方官员呈上来的奏折里“百姓安居乐业”之类的汇报厌烦透了。
那些奏折上的话,在他看来,就像是一层华丽的遮羞布,遮住了老百姓真实的生活。
他此次执意要亲自到江南来,就是想揭开这层遮羞布,看看老百姓在真实的生活里,到底过着怎样的日子,有着怎样的喜怒哀乐。
这天的太阳,就像一个熊熊燃烧的大火球,高高地挂在天空,毫不留情地把炽热的光芒倾洒在大地上。
大地被烤得滚烫,仿佛踩上去都会冒出烟来。
乾隆身上的衣衫,早已被汗水湿透,紧紧地贴在他的背上,可他连擦一擦汗、歇一歇脚的意思都没有,一门心思地往前走,心里只想着能多走几个地方,多了解一些真实的民情。
就在这时,一直跟在乾隆身旁、时刻保持警惕的阿桂,突然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奇的东西,兴奋地伸出手,指着远处大声说道:“皇上,您看那边!”
乾隆顺着阿桂手指的方向,缓缓地望去。
只见一片郁郁葱葱的桃林出现在眼前,那桃树的枝叶繁茂得如同绿色的云朵,层层叠叠。
粉红的桃子挂满了枝头,沉甸甸的,把树枝都压弯了,就像一个个调皮的孩子在枝头嬉笑玩耍。
桃林的边缘,有一间简陋的茅草屋,屋顶的茅草稀稀拉拉的,有些地方还能看到缝隙,墙壁也是用粗糙的泥土和树枝糊成的,看起来十分破旧。
在桃林边的一棵粗壮的槐树下,有个老农正悠闲地摇着扇子乘凉。
02
这老农叫马二伯,大概六十岁左右的样子。
他的头发已经花白,如同冬日里的残雪,脸色黝黑得如同锅底,脸上布满了深深的皱纹,就像一道道沟壑,那是岁月和生活在他脸上刻下的痕迹。
他的手上满是厚厚的老茧,粗糙得如同老树皮,一看就是常年拿着农具在田间辛苦劳作留下的。
他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粗布衣服,衣服上还有几个补丁,虽然简朴,但却干净整洁。
此刻,他正坐在一个小板凳上,微微眯着眼睛,享受着这片刻的清凉。
乾隆和阿桂慢慢走近,马二伯看到有人来了,连忙起身,客气地招呼道:“二位,进来坐坐,歇歇脚。”
乾隆笑着摆摆手,说:“老丈,我们就是过路的商人,这大热天的,想买几个桃子解解渴。”
马二伯听了,上下打量了他们一番。
他心里琢磨着,这俩人看着可不像是普通的商人,乾隆身上那股上位者的气质,还有阿桂那像练家子一样的身板,都让他觉得有些不一般。
不过,马二伯也没表现出来,只是笑着说:“哎呀,桃子你们随便摘,想吃多少摘多少。”
说着,他又想了想,接着说:“我这儿还有井水冰镇过的桃子,那吃起来才叫一个解暑呢。”
乾隆听了,来了兴致,说:“哦?还有冰镇的桃子,那可太好了。”
马二伯笑着应道:“您稍等,我这就去拿。”
说完,他转身走进茅草屋,不一会儿,就搬出个旧瓦罐。
他从瓦罐里取出几个大桃子,用白布仔细地擦拭干净,然后递给乾隆和阿桂,说:“二位,尝尝看。”
乾隆接过桃子,只觉得触手冰凉,一股浓郁的果香扑鼻而来。
他忍不住咬了一口,顿时,软糯的果肉在嘴里散开,甘甜的汁水顺着喉咙流下去,他忍不住赞叹道:“哎呀,这可是我这一辈子吃过的最甜的桃子了!”
阿桂也赶紧咬了一口,跟着称赞道:“确实甜,太好吃了!”
马二伯笑着说:“这是我精心培育的品种,就是产量不太高。”
乾隆满意地点点头,说:“老丈,你这桃子真是不错。”
说着,他从怀里掏出五两银子,递给马二伯,说:“这点钱,就当是买桃子的钱。”
马二伯一看,惊讶地说:“哎呀,这可使不得,几个桃子哪值这么多钱啊。”
乾隆笑着说:“老丈,你就收下吧,这是你应得的。”
马二伯想了想,也没再推辞,平静地收下了银子。
03
乾隆顺势坐在槐树下的石凳上,和马二伯聊了起来,他问道:“老丈,今年这收成咋样啊?赋税重不重?”
马二伯笑着说:“今年雨水好,庄稼长得不错,收成还行。而且朝廷也体恤我们老百姓,减免了不少税收,这日子啊,过得去。”
乾隆听了,心里暗暗点头,他觉得马二伯的回答滴水不漏,既没有抱怨生活的艰难,也没有刻意吹捧朝廷的政策。
他觉得这个地方民风淳朴,老百姓对朝廷的政策还是很认可的。
闲聊了好一会儿,乾隆觉得肚子里装了不少百姓的真实情况,这次微服私访算是达到了解民情的目的,便站起身来,拍了拍衣衫上的尘土,说道:“老丈,我们就不多叨扰了,这便告辞。”
马二伯赶忙站起身,脸上挂着热情的笑容,摆摆手道:“哎呀,这就走啦?二位有空可一定得常来啊!”
乾隆笑着应道:“好嘞,老丈,后会有期。”
二人离开桃林,沿着窄窄的田埂慢慢往前走。
阿桂吧唧吧唧嘴,还在回味着刚才吃的桃子的美味,忍不住说:“四爷,您说这老农人真不错,那桃子种得又大又甜。”
乾隆点了点头,若有所思地说:“是啊,这地方民风淳朴,百姓日子看着也还过得去。”
此时,阳光依旧像个大火盆似的,明晃晃地照着,烤得人头皮发烫。
不过,那冰镇桃子的清凉感还在他们嘴里、心里头留着,所以二人的心情倒也还不错。
阿桂兴致勃勃地猜测起来:“四爷,您说那老农咋就想着准备冰镇桃子呢?这心思可真细。”
乾隆想了想,说:“许是他做买卖的生意经,知道这样能招揽客人。”
二人就这么边走边聊,不知不觉走出了桃林大概十几米远。
阿桂还在眉飞色舞地说着那桃子的甘甜解渴,突然,乾隆像是被什么定住了似的,猛地停下了脚步。
阿桂正说得起劲,一下子没反应过来,差点撞到乾隆身上。
他赶忙站稳,抬头一看,只见乾隆的表情瞬间变得凝重无比,方才还带着几分笑意的脸庞,此刻就像被一层寒霜给罩住了,冰冷得让人害怕。
那深邃的眼睛里,闪烁着一种令人胆寒的光芒,仿佛藏着什么重大的决定。
阿桂察觉到情况不对,赶忙停下脚步,一脸疑惑地问道:“四爷,怎么了?是不是出啥事儿了?”
这一问,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,气氛瞬间变得紧张起来,连田埂边草丛里的虫子叫声,似乎都小了许多。
面对阿桂的询问,乾隆没有回头,依旧保持着那个冷峻的姿态,用一种不容置疑的冰冷语气说道:“阿桂,回去,杀了那个农民。”
阿桂听到这话,浑身一震,像是被兜头浇了一盆冰水,刚才还热烘烘的身子瞬间凉透了。
他愣在原地,眼睛瞪得溜圆,半晌才结结巴巴地问道:“四爷…… 您…… 您说啥?杀…… 杀了马二伯?”
乾隆依旧背对着他,声音没有丝毫起伏,像结了冰的湖面:“朕说,回去把那个老农杀了。”
阿桂的脑子 “嗡嗡” 作响,刚才马二伯递桃子时粗糙的手掌、脸上憨厚的笑容,还有那句 “有空常来” 的热情招呼,此刻都在他眼前晃。
他实在想不明白,不过是一个种桃的老农,既没说错话,也没做错事,怎么就要被杀了?
04
“四爷,” 阿桂咽了口唾沫,壮着胆子又问,“这…… 这是为啥啊?他方才对咱们挺客气,桃子也给得实在,没犯啥忌讳啊。”
乾隆缓缓转过身,阳光照在他脸上,那股威严里多了几分狠厉。
他盯着阿桂,一字一句地说:“你再仔细想想,他说的话,做的事,就没一点不对劲的地方?”
阿桂皱着眉,从头开始捋。
马二伯一开始招呼他们歇脚,然后拿冰镇桃子,收银子时虽惊讶却也平静,聊起收成说赋税不重,日子过得去……
这些画面在他脑子里过了一遍,还是没看出啥问题。
他摇了摇头:“奴才愚钝,实在没瞧出来。”
乾隆往桃林的方向瞥了一眼,嘴角勾起一丝冷笑:“你没瞧出来的地方,就是最该杀他的地方。”
他顿了顿,继续说道,“咱们自称是过路商人,可你瞧瞧他那反应。寻常老农见了陌生人,要么紧张,要么多问几句来历,他呢?”
阿桂回想了一下,马二伯当时确实只是上下打量了他们一番,没追问从哪儿来、要到哪儿去,好像压根儿就不好奇。
当时他只当是老农淳朴,不爱多管闲事,现在被乾隆一提,倒真觉得有些反常。
“还有那冰镇桃子,” 乾隆的声音更冷了,“这大热天的,井水冰镇的桃子,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有的。寻常农户,自家种的果子要么留着吃,要么挑去市集卖,哪会特意冰镇着等客人?他那瓦罐里的桃子,个个都饱满新鲜,显然是早就备好的。”
阿桂这才想起,马二伯从茅草屋搬瓦罐时,动作熟练得很,不像是临时找出来的。
可这又能说明啥?顶多是老农会做生意,提前准备着招揽客人啊。
乾隆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,接着说:“你以为他是招揽客人?可这村子偏僻,平日里能有几个过路的?他守着这片桃林,若真是想卖桃,早该挑去镇上了,何必在这儿等着?”
他往前走了两步,脚下的泥土被踩得沙沙响,“还有他说的话,‘朝廷减免了不少税收,日子过得去’,这话听着顺耳,可你再看看他那茅草屋,屋顶漏着缝,衣服上打了补丁,手上的老茧厚得像层壳。若真是日子过得去,能是这光景?”
阿桂的后背慢慢渗出冷汗。
他刚才光顾着吃桃子,没仔细琢磨这些。
经乾隆这么一说,马二伯那番话确实像是早就编好的,听着实在,却经不起细想。
“最关键的是,” 乾隆的眼神锐利如刀,“他收银子时的样子。五两银子,够寻常农户过半年日子了,他见了虽惊讶,却没咋推辞,平静得过分。你想想,一个老农,突然得了这么多钱,要么会狂喜,要么会惶恐不安,哪会像他那样,接过去就揣进怀里,仿佛早就料到会有这一天?”
阿桂的心沉了下去。
他想起马二伯接过银子时,手指只是微微顿了一下,然后就很自然地放进了粗布衣服的口袋里,脸上的笑容都没变。
当时只觉得这老农实在,不贪财,现在想来,那平静背后,藏着的或许是别的东西。
“他早就认出咱们了,” 乾隆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寒意,“或许是从咱们的穿着打扮,或许是从我说话的口气,又或许,是早就有人通了消息,告诉他有贵人要来。他说的那些话,做的那些事,全是演给咱们看的。”
阿桂猛地抬头:“您是说…… 他是故意的?故意说日子过得去,故意表现得淳朴?”
“不是故意,是刻意,” 乾隆纠正道,“他就是想让朕觉得,这儿的百姓都安居乐业,朝廷的政策深得人心。可他那屋子,他那双手,骗不了人。他越是说得好听,越说明这背后有鬼。要么是地方官提前打点了他,让他在朕面前说好话;要么,就是他自己心里有鬼,怕朕查出啥来,故意遮掩。”
乾隆走到田埂边,看着远处一片绿油油的稻田,稻穗已经开始饱满,可田埂上的杂草却长得老高,显然是没人精心打理。
“他说今年雨水好,收成不错,可你看这田,荒成这样,能有啥好收成?他连自家的田都管不好,却把桃子种得那么好,还特意冰镇着,不是很奇怪吗?”
阿桂顺着乾隆的目光看去,果然,那稻田里的杂草几乎要把稻苗遮住了。
他这才明白,马二伯刚才说的 “收成还行”,全是假话。
“朕来江南,就是想看看真实的民情,” 乾隆的语气里带着一丝愤怒,“可走到哪儿,看到的都是假的。地方官糊弄朕,连一个老农都敢在朕面前演戏。若不杀了他,日后还会有更多人效仿,朕永远也别想知道老百姓到底过着啥日子!”
他转过身,看着阿桂,眼神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:“他知道得太多,也演得太像。留着他,就是留着一个祸害。说不定他转头就会把咱们来过的事告诉地方官,到时候,朕这趟微服私访,就成了白费功夫。”
阿桂的手紧紧攥住了腰间的刀柄,指节都泛白了。
他还是有些犹豫,马二伯那黝黑的脸,那布满皱纹的笑容,总在他眼前晃。
可他知道,乾隆的话就是圣旨,容不得半点违抗。
05
“奴才…… 奴才这就去办。” 阿桂低着头,声音有些沙哑。
“记住,做得干净点,别留下啥痕迹,” 乾隆淡淡地说,“就当咱们从没来过这儿。”
阿桂应了一声,转身朝着桃林的方向走去。
阳光依旧毒辣,可他却觉得浑身发冷。
他一步步走近那片桃林,槐树下的小板凳还在,马二伯刚才坐过的地方,留着一点淡淡的体温。
茅草屋里传来轻微的动静,马二伯大概是在收拾东西。
阿桂深吸一口气,握紧了刀柄,快步走了过去。
片刻之后,阿桂从茅草屋里走了出来,手里的刀上沾着血。
他看了一眼那片郁郁葱葱的桃林,还有挂满枝头的粉红桃子,眼神复杂。
乾隆还站在田埂上,背对着他。
阿桂走过去,低声道:“四爷,办好了。”
乾隆没有回头,只是淡淡地说:“走吧。”
两人沿着田埂继续往前走,身后的桃林渐渐远去,那股浓郁的桃香也慢慢消散了。
阳光依旧像个大火球,烤得大地发烫,可刚才那冰镇桃子的清凉,却再也找不回来了。
阿桂默默地跟在乾隆身后,心里头堵得厉害。
他不知道自己刚才做的是对是错,只知道,那个叫马二伯的老农,再也不能在槐树下摇着扇子乘凉,再也不能看着他的桃子挂满枝头了。
乾隆的脚步很稳,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。
可只有他自己知道,刚才那一刻,他心里有多愤怒。
他想要的是真实,可真实往往藏在层层叠叠的谎言背后。
他杀了马二伯,不是因为他做错了什么,而是因为他挡住了自己寻找真实的路。
这条路,注定要沾染鲜血。
乾隆望着远处的村庄,眼神里闪过一丝疲惫,却又很快被坚定取代。
他必须走下去,不管付出什么代价。
田埂上的泥土被他们踩出一串深深的脚印,很快,又被炽热的阳光晒得坚硬,仿佛从未有人走过。